第一百三十一章 可怕的战争
李欢听到霍去病这话，顿时吓了一跳，失声问道：“他不会真的把他娘送过来了？”</p>
听闻此言，霍去病原本接下来要说的话，瞬间就堵在嘴里说不出来了，愕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李欢。</p>
这会儿，前去传令的公孙敖也正好赶了回来,很凑巧，他也听到了这句话。</p>
公孙敖先是一愣，随后是一惊，然后眼神极度复杂的挣扎了数个呼吸的时间，最后似乎有些释然地走上前来，拍了拍李欢的肩膀：</p>
“老李啊,我实在是没想到,你竟然好这口啊,右贤王年纪也不小了，他娘的牙齿估计都掉光了，你还能有这样的想法，我除了佩服，还是佩服，你真是我辈楷模，人中翘楚！”</p>
李欢一脸茫然：“我说了什么吗？我做了什么吗？”</p>
“你什么都不用做，就已经是我辈楷模了。”公孙敖转过头，看向霍去病：“学着点，别跟个棒槌一样，你娘给你安排婚事,你怕什么，抵触什么？女人是老虎？会吃人？你不老虎都弄死了，还怕搞不定女人？”</p>
听着公孙敖如此悠闲的语气,李欢就知道,匈奴是真的退兵了。</p>
高阙之战，胜了！</p>
他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相信,可看一看那些匈奴人丢下的尸体,却又是那么真实。</p>
霍去病摇摇头，似乎想把什么不干净的想法甩走一样：“仲父，姑父，斥候军回报，右贤王确实是退了，但是他却把白羊王和娄烦王钉在了刑架子上，那两人眼看着就要断气，我们……”</p>
“竟有此事？”李欢的眼睛瞬间就亮了。</p>
公孙敖一脸遗憾：“你说的是这个啊？”</p>
霍去病无奈的一耸肩，甚至都忍不住叹息了一声：“姑父，那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？右贤王真的把他娘送了过来？”仟千仦哾</p>
“嘿嘿，我还真是以为右贤王真的把他……算了，我们先过去看看，把金骨朵叫上，我方才和老李还在想办法，怎么才能让这三四千的匈奴娄烦部军卒为我们所用？</p>
现在看来，只要他们看到娄烦王的惨状，完全不用我们再怎么做他们的思想工作，他们就会愿意为我们而战了。”</p>
“等等……”李欢依旧保持着冷静：“有问题，如果是右贤王因为娄烦部的人被小王金骨朵诱降成功,那他杀掉娄烦王泄愤,这事儿合情合理，可是为什么白羊王也被钉在刑架上？”</p>
“为什么？”公孙敖也顿感惊怪，下意识的向着远处空地上那数千坐在地上，等待命运裁决的匈奴降卒看了过去。</p>
“只有一种可能，这些降卒里边，除了娄烦部的人之外，还有白羊部的人。”李欢眼角闪过一抹怪笑：“去病，你过去把白羊王和娄烦王的事情告诉金骨朵，让他带着所有的人，跟我们一道送一送这两位匈奴王最后一步。”</p>
“是，仲父！”霍去病也冷笑一声，大步走了过去。</p>
公孙敖面上流露出一抹沉吟之色：“老李，这样不会出什么乱子吧？”</p>
“能出什么乱子？”李欢无所谓的一笑：“你点兵跟着我们一道过去，娄烦王和白羊王很清楚，眼下这种情况，他们还想让部落能够延续下去，就只能让部落中的勇士们为他们报仇，听从于我的命令。”</p>
“那如果这两个老王八蛋脑袋混沌，不知死活……”公孙敖的担忧，并非没有道理。</p>
万一白羊王或者是娄烦王用最后一口气下令，让他们部的勇士杀死李欢……</p>
李欢轻蔑一笑：“老哥，这有什么好担心的？我们只不过是多了几千斩获罢了，到时候上报斩获，我会带着韩嫣数清楚人头。”</p>
“也罢，你是主将，你既然都这么说了，我也就不再坚持，看完之后，我们就立刻打扫战场，此番究竟斩获如何，我可是太期待了。”</p>
看着公孙敖一笑，整个人的嘴巴都会不受控制的往后扯，颇有几分裂口女的趋势，李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。</p>
此番战功，足够公孙敖比原本历史上拿到关内侯的时间更早！</p>
“发令书往卫青、李息部，将我军的情况悉数告知他们，此外再派人到灵州城报信，让韩嫣来这里和莪数人头，一旦卫青他们那里的战斗也彻底结束，便直接送捷报回长安，朝天阙！”</p>
李欢的声音里，也不由自主地透露着一股轻松。</p>
亲卫兴奋的领命而去。</p>
公孙敖能得关内侯的封赏，自己则可以得到食邑的增加。</p>
按照此前韩嫣悄悄透露的情况来看，此一战之后，能增加的食邑，恐怕绝对让人大吃一惊！</p>
李欢顺着山坡走了下去，就听到了金骨朵呼天抢地悲怆的哭嚎着，他身后跟满了降卒。</p>
只不过，李欢有意让开道路，金骨朵却迟疑着不敢超过李欢。</p>
他担心自己一旦超过李欢，去到了气若悬丝的父亲身边，会让李欢误以为，娄烦王临终前，和自己这个娄烦小王，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。</p>
现在的他，只想活下去，他恨汉人，但是更恨右贤王！</p>
明明自己的父亲已经拿出来了足够的忠诚，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让娄烦部的人死绝呢？</p>
为什么啊！</p>
他清楚无比的知道，自己的父亲对于右贤王，本就是绝对的忠诚。</p>
可这样的忠诚，最终又换来了什么？</p>
自己的族人，只想活着啊！</p>
只想活着啊！</p>
这有什么错？</p>
这有错吗！</p>
想活着也有错吗？</p>
金骨朵踩踏着成片的死尸走过，他忽然注意到了一具尸体，这具尸体非常的魁梧高大，但是浑身上下插了至少十余根箭矢。</p>
这是白羊王的亲卫当户，也是金骨朵的亲叔叔，他迟疑了一下，然后跪下，默不作声地抱起这具魁梧僵直的尸体，背在背上。</p>
李欢回头看了一眼金骨朵，金骨朵流着泪道：“他是我的亲叔叔。”</p>
李欢吃了一惊，随后伸手把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了下来，盖住了这具尸体。</p>
金骨朵的眼泪流得更快了。</p>
已经走到了前头的霍去病对着公孙敖低声道：“叔父，仲父拉拢人心的样子又恶心又帅。</p>
他这事儿做得……怎么看都让我觉着恶心，但却又发自内心佩服的？换成是我，我肯定做不到这一点。”</p>
公孙敖咳嗽了一声：“这种感觉是不是像在吃臭豆腐？看着恶心，闻着臭，但是吃着香啊？”</p>
霍去病用力点头，这个比喻太形象了。</p>
“你呀，你可不知道，这些人对于我们将来出塞征战，能有多大的用处，只要他们仇视右贤王，痛恨匈奴单于，我们就有了最厉害的向导，永远都不用担心自己会在茫茫无际的草原上迷失了。”</p>
霍去病摇头：“我还是没办法信任匈奴人，如果他们把大军带到了绝境中？”</p>
“你呀，看看张骞和甘夫，这个世界上，不会有那么多绝对的仇恨和恩情。”公孙敖看着土垒上推倒土基石头墙，欢呼着走了下来的汉军们，心情愉快到了极点。</p>
河南地一战，大军无一人战死，只有人受伤；今日高阙一战，也同样无人战死，至少他现在就没听到那个土垒、土台上的人运气那么差，直接让匈奴人射死了的。</p>
这意味着什么？</p>
他太清楚了。</p>
霍去病见公孙敖没心思继续听着自己的怀疑言论，也就不再多说什么。</p>
李欢走过此前开挖陷马坑的地方，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，早就已经被战马和匈奴人的尸体填满，踩踏在上边的时候，一种惊悚的感觉，穿过鞋子，顺着脚底板的神经，直透头顶。</p>
战争，真的太可怕了；可遗憾的是，他坐到了而今的位置上，只怕还要与战争长厢厮守。</p>
穿过匈奴人此前军阵前沿占领的地方之后，李欢看到了被钉在刑架上的白羊王和娄烦王。</p>
这里早就已经被汉军的斥候围住。</p>
金骨朵丢下叔叔的尸体，哭嚎着扑向了浑身是血的娄烦王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，嘴里只是发出“啊”“啊”“啊”的痛苦声音，情绪激动到了极点的他，此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</p>
李欢一声不响地站在边上，娄烦王的嘴巴动了一下，似乎想说什么，金骨朵立刻凑上前去，强行制止哭声，浑身上下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。</p>
娄烦王看到儿子后，原本涣散无光的眼睛，忽然诡异的亮了起来。</p>
“活……活下去！”</p>
他挣扎着吐出一口鲜血，眼球突出，面目狰狞的说出这句话后，双眼死死地盯着天空，那诡异的光瞬间消散，整个人的眼眸也是彻底暗淡，只是数个呼吸的时间，便彻底没了生机。</p>
金骨朵止不住地放声大哭，呼嚎了几声后，整个人竟无力的瘫软的倒在了地上。</p>
白羊王这边，一群降卒默不作声地走上前去，跪在刑架边上。</p>
李欢看到这一幕，微微叹息了一声，果真有白羊部的人，也跟着娄烦部的人一起投降了。</p>
只是，这究竟是金骨朵也没有发现，还是他发现了，只当自己没看到呢？</p>
李欢眼角闪过一抹冷意，但此事并不会在这个时候深究什么，他有了很长远的打算。</p>
“行了，给他们点时间，斥候继续往前边延伸出去，摸清楚匈奴人到底会不会杀个回马枪。”李欢沉稳的下令：“此外，往前边修烽火台，延伸三十里足矣！”</p>
“得令！”</p>
斥候军们肃穆的领命离去，但是更多的汉军们，从土垒上下来了。</p>
有部分人默不作声的跟着公孙敖，看着这些俘虏；其余的人，除了必要的一些人保持着迎战姿态外，所有的人都参与到了战场的打扫中去。</p>
李欢特意挑选了一个下风口的位置，让军卒在这里开挖深坑，准备掩埋匈奴军的尸体。</p>
至于被射杀的战马，一开始他和霍去病都打算制作成为军粮，可是伴随着军卒把那些残缺的尸体搬开之后，就已经有人不受控制的呕吐了起来……</p>
这个念头，自然也就随风消散。</p>
第二日，卫青和李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四千大军终于赶到，原本憋着一口气，准备追随李欢，在关口行悲壮之事，死战不退的。</p>
结果赶到了这里后，却发现自己成为了打扫战场的主力……</p>
李欢军的人，一边领着这新来的四千援军打扫战场，一边吹嘘着他们在这里是怎么杀匈奴人……</p>
他随意的往军中巡视了一圈，所听到的声音，无外乎都是怎么吹嘘。</p>
他确认了一下新修建的烽火台，完全可以在匈奴军卷土重来的时候起到预警的作用后，便不再理会军中大小事务，回到了帐篷里，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痛快。</p>
这一觉，李欢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的时间，迷迷糊糊醒过来后，他看到一个身材极好的美人儿，坐在灯下书写着什么东西。</p>
李欢喜看这个背影，灯火也把她优美的曲线照耀出一个巨大的影子，投影在大帐内，可尴尬的是，他竟然一下子想不起来，这个美人究竟是谁。</p>
毕竟，能在自己睡着后，呆在自己帐篷里的女子，也就那么几个……</p>
忽然，美人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李欢。</p>
李欢瞬间痛苦得闭上眼睛，他宁愿自己瞎掉算了，这他么的居然是韩嫣！</p>
“李侯，了不得啊，斩杀匈奴一万两千零九十二人，加上此前的战绩，堪称天功！”</p>
李欢此刻完全没心思谈论什么战功，他只觉得恶心，自己方才还看着背影……啊！李欢感觉自己要疯了！</p>
“你什么时候来的？”</p>
韩嫣妖娆的笑着：“昨天中午就到了，只是看君侯太累，便没有打搅你，我和公孙敖去数了好几遍，确认下来的数字……此外，有件事情要和君侯商议。”</p>
李欢下意识的一阵恶寒，想到韩嫣昨天就到，那他昨天晚上睡哪里的？</p>
“匈奴已经退去，现在还能有什么大事？我睡了两天？”</p>
韩嫣微微一笑，点头道：“是两天。”</p>
“我饿了，你让苏武准备一些吃的，我稍后在外边和你详谈。”</p>
“我这就去，君侯可是功臣，我亲自为你准备吃食，也是理所当然。”</p>
“那让苏武来见我，我要问一下军中的情况。”</p>
韩嫣笑道：“我知道，我说给君侯……”</p>
“你想要我饿死吗？”李欢有气无力的吐槽。</p>
韩嫣娇羞一笑：“是我考虑不周。”</p>
很快，苏武来了。</p>
“将军，我军已经把战场重新清理干净，匈奴jūn_rén
马的尸体，也都深埋后撒上了石灰，只是匈奴军的俘虏里头，有人说未来十天之内，会下持续好久的暴雨，他们怎么判断的，我们也没弄清楚，你看我们是否要提前准备什么？”</p>
“我军的军营在高处，但如果是暴雨持续太久的，将士们可不好受，让金骨朵带着那些匈奴人，你和去病带着两千大军，一起砍伐树木，修建木屋，暂时捱过雨天再说。”</p>
李欢有理由相信，这会儿归顺的匈奴人里边，有人会迫不及待的表现自己的价值，所以此言一定是真的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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