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 虾仁猪心
大本堂外。</p>
鼻尖靠墙的岷王朱楩听着里面黄子澄争论声。</p>
全程撇着嘴。</p>
神情不屑。</p>
“酸儒一个！”</p>
“姑且再忍你个一年半载，等俺明年去陕西岷州卫就藩，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你这老货了！”</p>
到了封国就没人管啦！</p>
朱楩想想都有点小激动，兀自哼起小曲。</p>
“你这混账又被罚站了？”</p>
身后传来威严而又熟悉的声音。</p>
朱元璋不知何时站在朱楩身后。</p>
“爹......”</p>
朱楩转过头来，换了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。</p>
为了考察皇子皇孙们读书，朱元璋经常出入大本堂。</p>
今天，他一来就看到了罚站的朱楩。</p>
你大哥尸骨未寒，居然还在那唱小曲？</p>
朱元璋上去就是一脚：“混账东西，继续面壁！”</p>
“噢......”</p>
朱楩贴在墙上，哭丧着脸应下。</p>
朱元璋没再理会他，站在窗户外，像班主任一样，偷偷观察。</p>
这种事他没少干，有着丰富的经验。</p>
若是被发现，朱元璋会一本正经的进入课堂，发表几句勉励的话。</p>
如果无人发现，就当无事发生。</p>
顺便听听课，学点东西。</p>
起码不会再为自己文化水平低而唏嘘感慨。</p>
更不会留下没读过书的遗憾。</p>
里面还在争论。</p>
关于韩信对错，七位藩王，支持一半一半。</p>
其实这个课堂小故事里，问路斩樵的韩信就是典型的杀伐果决。</p>
朱元璋的行事风格如此，作为儿子们习惯了这种操作。</p>
而黄子澄是相反的，是君子形象。</p>
因为他是先生，喜欢打人，畏惧他的藩王不得已支持他。</p>
还有就是受到教育原因，仁义道德深入人心。</p>
“慈不掌兵，义不养财，善不为官，情不立事。”</p>
朱允熥说道：“掌权者太过心慈手软，如何给自己树立威严？</p>
如何让人信服？</p>
韩信若是那样的人，还如何带兵？为刘邦建立不世之功？</p>
韩信若无此等功业，又如何被载入史册，被先生当做典型在这大本堂里议论？”</p>
朱允熥一番话下来，众人越听越离谱。</p>
不过细细品味这句话，却觉得合情合理！</p>
“胡说八道！胡说八道！”</p>
黄子澄怒斥道：“慈不掌兵，义不养财，善不为官，情不立事？谁教你的？”</p>
“这不是现实吗？”朱允熥烁闪着大眼睛看着他。</p>
这句话出自明朝万历年间的国学经典《增广贤文》，是一部蕴含哲学道理的经典之作。</p>
短短十六个字，揭露了人性现实，以及人际交往，金钱观念等多种多样的社会潜规则。</p>
或许朱允炆这种活在儒家美好社会中的人很难理解。</p>
但黄子澄，一个四十多岁历经过社会毒打的人，肯定是清楚的。</p>
但他却装睡，仍教导学生成为儒家要求的那种人。</p>
正如朱允熥所说，善不为官。</p>
黄子澄能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，显然不是个只会讲大道理的善茬。</p>
你忽悠小民也就罢了。</p>
大本堂在座的，哪个不是皇子皇孙，需要你来洗脑？</p>
这哥几个将来可是掌管一方封国，镇守一方带兵打仗的藩王。</p>
你教人家这些？</p>
对敌人搞仁慈？</p>
不是神经病就是另有所图！</p>
明初的藩王，在封国内权力极大，连文官都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。</p>
朱元璋的藩封制度，为的是让儿子们守边，进取拓边，打压北元残余势力，防止他们卷土重来。</p>
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加强宗室力量，以诸王拱卫大明帝室，制衡官僚体系。</p>
朱棣篡位后，才让大明的藩王当猪养，整天窝在王宫啥事不管。</p>
“慈不掌兵，义不养财，善不为官，情不立事。”</p>
窗外。</p>
朱元璋仔细品味这十六个字。</p>
真乃金玉良言！</p>
这小子居然有此等见识？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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