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：邺山讲舍（二）
在邺山脚下，郑森派人将姐姐和两个外甥送回安平，而留下了安东尼以及佛山的工匠，这数百人就地在邺山以东数里的地方暂且居住，后续的房屋食物等问题郑森全部交给了大舅哥董腾来安排。</p>
“大兄，诸事全委于你，此关乎我日后大计，万毋轻视！”</p>
“这是我在船上写的章程，希望大兄遵章行事，不吝赏赐，这些工匠越早造出对我越有利！”</p>
将自己从澳门回漳浦路上准备的计划托付给董腾，郑森便义无反顾的上山了。</p>
邺山讲舍位置绝佳，地处九龙江出海口附近，因不远就是海澄所以南来北往之人颇多，所以在这里讲学是很利于传播名声的。</p>
郑森上山入舍，与诸子畅谈交游，几日下来已经得到大多人的认可。</p>
“朝堂多奸佞，我辈当思变革！”</p>
“是也，明俨所推玄扈公之说，我认为大有可取之处，西法亦有精妙，诸君以为如何？”</p>
“善！”</p>
黄道周的学说在明朝其实也是非主流，虽然他比较推崇朱子，但对当下流行的理学和心学都大为不屑，认为这些思想学说已经脱离了偏离了正道，朝着离经背道的路上狂飙而去，正是因为理学和心学的荼毒，才导致大明开国两百余年，至今没出过一位可以比肩程朱这样的圣人，至于王阳明？</p>
王阳明逝去已久，其所创立的心学分支众多，更被后来者改的面目全非，黄道周惋惜心学受到的打压，更对如今心学的后继无人感到愤恨，所以更加相信唯有复古，重拾汉朝儒学才能中兴大明。</p>
“诸位社兄，玄扈公之说虽于国家有眼前小利，但长久来看，私以为是大害！”</p>
“唔，此话怎讲？”</p>
“玄扈公在松江府时受红毛夷蛊惑，入了那天主教信基督，而我曾与一基督传教士接触过，其教义蛊惑百姓，限制皇权，其实是一等一的邪教！”</p>
“嘶！如此说来，倒是确实，咱们在海澄见到的那些红毛夷，许多身上都带着十字架，且不时就要祷告，敬神敬到了如此地步未免太过极端，如习西法要让这些传教士在我土地上传教，则万万不可！”</p>
邺山讲舍中，众人席地而坐，谈天论地，主要讲述的还是时事以及思想学说一类。</p>
因着郑森与赖继谨志向相投，加之他的主张比较特殊，是当初徐光启走的路子，引起众人讨论。</p>
有人支持，有人反对，郑森听到众人被传教士搞的群情激奋，当即起身表示。</p>
“诸位兄台且听小弟一说，愚以为此事实在是小题大做了，玄扈公当年入教表里我不知，也就不便细说，但据我在澳门所观，来我中土并有西洋先进知识的并非只有传教士，海澄的那些红毛人是为何而来？”</p>
先安抚一众士子的情绪，郑森反问起众人来。</p>
“那还用说，自是为利而来！”</p>
“这些红毛夷最是逐利，为我大明的丝绸瓷器，甘愿跨海千万里来此贸易，真是...”</p>
“郑明俨，你是说？”</p>
郑森点点头，轮番作揖，道：“没错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，天下攘攘皆为利往，洋人重利，我郑家承蒙诸社兄等良绅鼎力协助才得以通贩五洋，获取利润，只要给出足够的银钱，怕就是连他们国王的王冠都能买来，何谈其他器物？”</p>
“况且，西法之用于强兵，治国理政之法还要靠诸兄啊！”</p>
此话一出，众人皆身子后仰，互相看了看，哈哈大笑起来。</p>
“我倒是忘了，郑明俨你可是家财万贯，不说了，明日漳州城喝花酒，你做东！”</p>
赖继谨见气氛到了，带头起哄，一听有人做东请客喝花酒，众人皆乐不可支，他们倒不是没钱的主，只是郑森作为郑芝龙之子，又得石斋先生看重入邺山听学，听其言论也是个有才有志向的人物，如今对他们这般客气，花花轿子人抬人，与郑氏交好对自己家族也是一件好事，何乐不为？</p>
“敬儒兄，多谢了！”</p>
见赖继谨特意为自己助力，郑森感激不尽，悄悄拱了个手。</p>
像黄道周那样对功名利禄不上心的人不多，或者可以说很少，邺山的他这些弟子里不乏真心追随黄道周投身学问的，但更多的还是看重黄道周的才学和名望，为了家族事业为了仕途未来而前来攀附的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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