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章 生死相许
柳湘莲将婚礼筹备事宜托付给柳三，就开始发愁该如何向秦家告知此事。</p>
三天时间太过仓促，根本来不及准备妆奁，那日也并非婚娶吉日，显得对女方不够尊重。</p>
一时间踌躇难决。</p>
不料，太上皇竟似比他还着急上心，下午太安宫就传出旨意，称由宫中为秦家女准备妆奁。</p>
如此安排，秦家有了颜面又得了方便，虽不完美，到底好办些。</p>
次日一早，柳湘莲收拾齐整，亲赴秦宅。</p>
翁婿落座，秦业有些疑惑，忙问何事。</p>
“世伯，昨日太上皇为小侄和可卿妹妹赐婚了。”</p>
“赐婚？”</p>
秦业闻言一怔，明白过来后，不由大喜，笑意洋洋。</p>
贾家老太君以外祖母身份做主婚人，多少令他觉得不妥。</p>
今太上皇赐婚，柳家断然不敢再来找麻烦，如何能不欢喜？</p>
“贤婿准备何时成婚？还是武举之后？”秦业笑问道。</p>
这就改口“贤婿”了？柳湘莲微讶。</p>
一想也是，在秦业看来，此事定然再无变故的了。</p>
略有迟疑，他方说道：“太上皇有命，三日后成婚。”</p>
“什么？！”</p>
秦业惊呼出声，脸上笑意全消。</p>
赐婚本是喜事，没道理如此仓促，完全不合情理，从没有这等规矩。</p>
蹙眉沉思，他略想了想，追问道：“何故这般匆忙？三日后似非吉日呀！”</p>
柳湘莲不敢直言相告，以免令其忧心，婉转说道：“世伯有所不知，昨儿太上皇见小婿武艺不凡，又颇具军略，大为赞赏。</p>
他老人家深觉辽东局势糜烂，亟需英才效力，是以不仅赐婚，也命小婿早日完婚，尽快赶赴前线。”</p>
报喜不报忧，秦业虽年长，终究只是微末小吏，经不起大风大浪。</p>
“辽东！这……”</p>
果然，秦业闻言，惊惧失色，惶然不已。</p>
谁不知东虏兵锋正盛，摧城拔寨，所向无敌？</p>
朝廷官兵竭尽全力，也仅能堪堪防御，辽阳一线岌岌可危，不知何时就会失守！</p>
战事正胶着，若去前线，岂有命在？</p>
“好端端的，怎就要去辽东了？到底是为何呀？你才多大？难道离了你别人都不成？偏你有能为？”</p>
秦业含泪追问，又疑惑又埋怨。</p>
他猜测，定是女婿在太上皇面前胡言乱语引来祸事。</p>
事情的确如此，可不这么办又如何推却供奉一职？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。</p>
柳湘莲忙安慰道：“岳丈大人不必担心，小婿正是求之不得呢！</p>
再说，太上皇看重的人，谁会不照顾？人身安全是有保证的，您老放宽心罢。”</p>
“放宽心？”</p>
秦业白了他一眼，知此事无由更改，神色黯然。</p>
倒不是他与女婿感情深厚至此，顾虑他的安危，而是担心女儿可卿，进而担心儿子秦钟。</p>
万一柳湘莲不幸战死沙场，女儿岂不是成了寡妇？</p>
他自己一旦归西，秦钟尚未成人，无人相护，何以自立？</p>
可现在后悔也晚了，只能感叹，这便是天意罢？</p>
可卿身世坎坷，落草即被弃，幸得他收养长大，未料到婚姻亦是多灾多难。</p>
区区小吏，他还能说什么呢？</p>
无奈的闭上眼睛，秦业一声长叹。</p>
良久，心绪稍稍平复，他面色凝重，问道：“三天时间可来得及筹备婚事？怕是太潦草呀。”</p>
柳湘莲笑说道：“岳丈大人，妆奁由宫中操办，您就放心吧。</p>
迎娶诸事小婿自会准备妥当，无非是多花些钱，咱家又不是没有。”</p>
见他显摆家底儿，秦业似是看自家不成器的后辈一般，冷哼一声，嗔道：“有钱也不要乱花！将来还得过日子，不可不看长远。”</p>
顿了顿，又说道：“不是老朽自夸，可儿虽生于小门小户，也是有见识有气度的，不会因这等事与你计较。还是莫要太过浪费的好。”</p>
柳湘莲当然知道秦可卿有见识，至于气度嘛，那可就未必了。</p>
他今天是来看可卿的，无意与秦老头多作纠缠，可老年人唠叨起来没个尽头。</p>
脑筋一转，计上心来。</p>
他忽然站起，拍着胸脯，高声说道：“岳丈放心！小婿将来决不会亏待钟弟！但凡我能吃干的，定不叫他喝稀的！”</p>
秦业愕然，听他说不会亏待秦钟，而不是不会亏待可卿，又说什么“干的”“稀的”，用语鄙俗，不禁老脸一红，知他清楚自己择其为婿的目的，一时有些难堪。</p>
这要是尚未定下婚约，柳湘莲敢说这等粗言鄙语，定会被他视作故意羞辱，直接轰出门去，再不准登门！</p>
可此时还能如何呢？</p>
他怔了怔，叹道：“将来保他有口吃的，饿不死就成，也不指望他做出多大事业。”</p>
摆手叹道：“事情我知道了，你赶紧去忙吧。”</p>
被柳二郎这么一闹，秦业无心再多问什么，只想让这竖子快快离开。</p>
奸计得逞，柳湘莲暗笑，并未直接告辞，反而羞赧说道：“这事儿过于突兀，可卿妹妹恐有疑虑。小婿想见见她，稍作解释，以明心意。岳丈大人，您看……”</p>
见他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，目光却分外执着，秦业震惊无语。</p>
近来他已知这个女婿视礼法于无物，行事乖张肆意，否则也不能酒后“诋毁”贾家长辈，也干不出自个儿登门说亲、与亲伯父对簿公堂的事儿来。</p>
可终究小瞧了他，没料到他脸皮深厚至此呀！</p>
“罢！罢！罢！”</p>
秦业闭目抚额而叹，连说三声，都快让柳湘莲怀疑这老头欢喜坏了，叫他爸爸呢。</p>
叹息完，秦业站起，甩袖便往外走。</p>
“等着！我去叫可儿过来。”</p>
刚走出几步，又止步回身，忧心忡忡望着柳湘莲，嘱咐道：“先别告诉她你要去辽东，让她开开心心过完成婚前的日子吧。”</p>
虽是养父，终究有fù_nǚ
之情在。</p>
“理应如此，岳丈请放心！”柳湘莲忙拱手应下。</p>
待秦业去了，他静坐品茗，想着此后的安排。</p>
见过可卿之后，今儿的大事儿算是了了。</p>
明儿初三，要给贾母送戏，虽丢给了顾如意操办，他也得走一遭，露个面儿。</p>
后儿商号发行新股，要竞价购买，他得主持大局。</p>
歌舞馆、蹴鞠场要开建，须让柳落和倪二加强监督，蠹虫永是杀不绝的。</p>
九月参加武举乡试。想要借此入皇帝的眼，希望似乎不大……</p>
胡思乱想间，门外传来窸窣脚步声，细细一听，不是一人，至少三人。</p>
他抬头望去，秦可卿带着一大一小两个丫鬟，缓步走进，忙起身相迎。</p>
两个丫鬟他也认识，大的叫瑞珠，十五六岁，穿着淡红湘裙，瓜子儿脸，颊上几点雀斑。曾给他喂过醒酒茶，性子有些娇憨，蠢萌萌的。</p>
小丫头才十岁，名叫宝珠，眼眸灵动，调皮机灵。</p>
柳湘莲多次来过秦家，对下人无有不熟的，与两个丫头都有些交情。</p>
原著中，秦可卿死后，瑞珠直接撞柱而亡，而宝珠则主动提出做义女，摔丧驾灵，得以活命。在丧礼完毕之后，她执意不肯回宁府，非要继续留在铁槛寺中。贾珍只得派妇女相伴，实则形同监视。</p>
与秦可卿一样，都是苦命的女子。</p>
两女同来，必是受了秦业吩咐，往常只带一人罢了，他暗自揣测道。</p>
秦可卿着意打扮，粉色纱裙悠然摆动，似霓如岚，淡青色纱衫与飞鸟绣花的云肩，衬得娇颜似雪，眉目如画，宛然红花白花蕊，一时盛绽，格外清雅大方。</p>
明珠耳坠与芙蓉状发钗上的金色流苏招摇晃动，平添了一抹浓郁灵气。仿佛她是自仙境走出，飘逸清雅，不染尘埃。</p>
想到三日后将与这等仙子般人物成为眷侣，柳湘莲一时也心热不已。</p>
“柳哥哥安好。”</p>
秦可卿玉容微红，袅娜走来，款款屈身施礼，动作优雅，吐音清灵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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