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章 琏二坑爹
荣庆堂内。</p>
正堂中独设一榻，引枕靠背脚踏俱全，贾母穿着常妆，歪在榻上。旁边放着高几，摆放菜品、茶果点心等。</p>
几位老妯娌和薛姨妈、邢夫人、王夫人坐了一桌，三春和宝钗、黛玉、湘云、宝玉又一桌，凤姐、李纨、尤氏等孙媳妇在侧侍奉。</p>
鸳鸯先一步进来，轻手轻脚走到老太太身边，附耳低语几句。</p>
老太太点点头，没再问外面的事儿。</p>
其他人正纳闷，便听到候门的小丫头嗓音稚嫩的高喊“柳二爷来啦！”</p>
“唰啦”一声，挑开了门帘。</p>
“谢谢你呀！”</p>
柳湘莲冲才七八岁的小丫头微笑道谢，给了她块儿碎银，小丫头欢喜的连连行礼。</p>
他举步走进来，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目光，都觉眼前一亮。</p>
柳二郎笑容温和，春风化雨，先给贾母拜寿，又向众人行礼问好。</p>
因他送了戏，贾母十分欢喜，命他与几位妹妹同坐一席，正好与宝玉挨着。</p>
贾母笑容慈祥，笑说道：“二郎有心了，这几天戏班唱的，不管新戏旧戏，都很不错！”</p>
众人也都随口夸赞，柳湘莲微笑以对。</p>
贾宝玉神色怏怏，落寞不快，待众人住口，他不无遗憾的说道：“可惜了，不能看二郎扮的杨贵妃，真是人生憾事！”</p>
这话说完，全不似以往，竟没一个人接茬。</p>
都不是傻子，传言说琪官是徒弟，柳二郎是师父，可人家若是愿意唱，怎会不唱？还需你来提醒？</p>
如果没参股戏园，凤姐定会接口：“哟！这还不简单，让二郎来一段不就成了。”</p>
才不会管柳湘莲高不高兴。这时就不敢如此冒失了，事关银子，绝无小事！</p>
嫁妆加上这几年管家放印子钱，凤姐手里少说也有数万两，可是就没有体验过俩月翻倍的快感！</p>
关键是都不需要她做什么，还能继续升值！</p>
若是下回还有这等好生意，一定要占个大头儿！她早谋算好了。</p>
见无人说话，贾宝玉只得自己提出来：“二郎，今儿是老祖宗的好日子，你何不唱一段儿助助兴呢？”</p>
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？单纯就是想欣赏柳二郎台上芳姿，贾宝玉可不觉得唱戏有什么不好。</p>
众人也都望了过来，柳二郎云淡风轻笑道：“其实，我心里有一人，比我更合适扮杨贵妃。”</p>
贾宝玉一听，来了兴趣，眼中闪光，忙凑近了问：“是谁呢？难道比蒋玉菡还要好？”</p>
呵！小小年纪，这就认识蒋玉菡了？</p>
众芳之中，有一人听了这话，心肝儿猛跳，恨不得立刻离开此地！</p>
薛宝钗早就疑心，柳二郎作什么杨妃戏，说不定是影射自己！</p>
她可知道，暗地里有人管她叫“杨贵妃”呢！</p>
这时举目房间内众人，柳二郎虽性情乖张，未必敢当着老太太的面儿对长辈不敬。</p>
小一辈当中，纨大嫂子孀居，不能提她，凤姐儿牙尖嘴利，无人敢惹，尤氏又是族长之妻，都不妥。</p>
再小的，迎春木讷，探春、惜春太小，黛玉太瘦、湘云假小子。</p>
至于仆妇丫鬟，就算有几分姿色也上不得台面儿，不会入他的眼。</p>
天啊！他难道是要大庭广众之下说我吗？</p>
宝钗有些慌乱，不由攥紧了手帕。</p>
恰在此时，柳湘莲环视众人，目光恰巧落到宝钗身上。</p>
你为什么要看我！为什么要对我笑！我认识你吗！！！</p>
薛宝钗胡思乱想，冷汗涔涔。</p>
除了偶尔在贾母这里与柳湘莲碰个面儿，平时在梨香院可是从不见他的，不就是为了避嫌吗！</p>
只听柳湘莲信口说道：“此人面若中秋之月，色如春晓之花。</p>
鬓若刀裁，眉如墨画，面如桃瓣，目若秋波。怒时而若笑，瞋视而有情。</p>
天然一段风骚，全在眉梢，平生万种情思，悉堆眼角。”</p>
他冲着我说这话，是在赞我吗？真是胆大妄为！这么多人呢！</p>
薛宝钗心慌意乱，一颗芳心砰砰乱跳，简直快要撞破胸腔！</p>
满脑子都是什么“面如中秋之月”，好像真有一轮满月在眼前晃来晃去，这不就是说我脸大吗！</p>
她攥紧拳头，牙关紧咬，心里恨着。</p>
却见柳湘莲终于移开目光，望向已经有些呆滞的贾宝玉，笑问道：“宝兄弟，你说此人好是不好？”</p>
“好！自然是极好的！到底是何人？快快叫他来！”</p>
贾宝玉拍掌惊叹，目泛神光，急不可耐的从座位上跳下，跑到柳湘莲面前，扯着他衣袖追问。</p>
见他慌乱至极，举止失措，众人轰然而笑。</p>
贾宝玉全无所觉，全神贯注盯着柳二郎。</p>
柳湘莲没有回答，反望向众位妹妹：“哪位妹妹带了镜子？可否借我一用？”</p>
长辈都不解何意，在家里谁在身边带个镜子呢？</p>
几位姐妹相顾而笑，却不说话。</p>
“我有！”</p>
见姐姐们不应，小惜春举起白嫩小手报名，然后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玻璃镜子。</p>
周边乃是镶金嵌银，精雕细琢成花鸟形状，惟妙惟俏，小巧精致。</p>
她像是珍宝一般捧在手中，迈着小步，稳稳走过去。</p>
“柳哥哥，给你！”</p>
小手高高举起，稚嫩目光中充满信任。</p>
柳湘莲伸手接过，笑着称赞：“惜春最乖了！”</p>
小惜春含羞而笑，猛然想起自个儿正换牙呢，有个大大的豁口，可别让柳哥哥瞧见了！</p>
慌忙用小手掩了，越发可爱，憨态可掬惹得众人大笑不止。</p>
她不禁害起羞来，小脸儿红通通的，吹弹可破，赶紧跑回自己座位，投进旁边探春姐姐怀里。</p>
贾宝玉见柳二郎借镜子，十分不解，眉头紧锁，发呆出神。</p>
柳湘莲笑对他说：“宝兄弟，此人就在镜中。你可要一观？”</p>
“在镜中？怎会在镜中？”</p>
很多人已经猜出柳湘莲是何意了，偏偏贾宝玉一旦涉及女孩子就有些呆性。</p>
刘姥姥随口编了个雪地里抽柴火的姑娘，他便信以为真。</p>
刚刚听柳湘莲描述的这么美，比刘姥姥强了何止百倍，真以为有这么个人呢。</p>
当下便想，那人竟然藏在镜中，岂不是咄咄怪事？</p>
他忙接过镜子一瞧，目露茫然，追问道：“这、这不是我吗？”</p>
柳湘莲点头，拱手作揖，神色诚挚：“正是！以愚兄浅见，宝兄弟若肯登台，定然风华绝代，倾国倾城，名留青史，无人能及，远胜柳二郎千万倍矣！”</p>
见他说的正经，偏又是开玩笑的话，贾宝玉很不好意思，神色扭捏的还了镜子，掉头跑到贾母身边，埋头怀中，撒娇告状：“老祖宗，你看二郎！他欺负我！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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