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1章 改头换面
随着八大总商全力发动，效果很快显现。</p>
积威之下，又有利诱，众多中小盐商被说服，同意以一个月为限，暂不动作，观看风向，如此算是两不得罪。</p>
外省的巡盐兵丁也似是打了鸡血，严格查禁私盐。一来是上面的官员被打点好了，着意催促，二来是最近私盐贩子越发嚣张，很容易暴露踪迹。成效当然不错，但也发生许多流血事件，盐枭可不会束手就缚。</p>
市面上传言纷纷，部分盐店得了指示，开始惜售。百姓不知真相，听风就是雨，担心涨价，纷纷抢购。供不应求之下，越发促使盐价上涨。</p>
与此同时，大量食盐堆积在盐场无人运销，灶户生计都成了问题，全靠余盐销售部卖出一些。</p>
扬州发生的事渐渐传回京都，自然又引发弹劾狂潮。永隆帝被搞得头昏脑胀，不过出于对柳湘莲的信任，和对盐课的贪念，强撑着继续支持。但也发来旨意，训斥其诸多出格行为。</p>
现在就看谁能撑得住，撑的更久。若是柳湘莲撑不住，被朝廷罢免，盐商们便会卷土重来，夺回失去的利益，落马官员说不定也会恢复旧职。若是柳湘莲撑住了，众盐商总要做生意，便会反叛总商，为之效力，此前取得的效果便可稳固下来。</p>
柳湘莲与林如海也没闲着，各有分工，林如海负责整顿盐政官场，而他则进一步加强对盐场的控制。场私是一切私盐的源头，控制场私其他的都好说。</p>
旁人看柳湘莲云淡风轻，实则他心里也没底。芦盐的行盐范围只数府之地，纵然盐商不配合，他也有办法应对。可淮盐行销数省，若是盐商死撑着不合作，盐课事小，影响千万百姓没盐吃，谁都保不住他！</p>
为了避免意外，他很早便给张本学传去消息，让其鼓动盐枭。这些私盐贩子实力或许不足，无法完全代替盐商，但如果给他们一些便利，比如赊购政策，则效用会成倍增加！对他们而言，除了官府查禁，食盐运销的最大限制便是资金投入。</p>
这天，钦差驻地外，有人前来求见。来人名叫张泽成，是个衣着得体的年轻人，谈吐似读书人。表面光鲜，实际上是个盐枭二代，奉命前来接洽。</p>
初次面见手握大权的巡盐钦差，张泽成心怀忐忑，甚至担心直接被抓了问罪。但想想自己并无案底在身，勉强维持住镇定模样。</p>
柳湘莲将人请入客厅，询问来意。</p>
张泽成自报家门后，从袖中取出信件，恭敬呈上，道明来意：“听闻柳钦差公正廉明，家父和一帮好友都想驾前效力，以赎前罪。”</p>
柳湘莲不动声色的查阅信函，里面无非是说众人受到钦差感化，想要弃暗投明，为朝廷效力，不知钦差是否允许。</p>
放下信件，柳湘莲神色不变，冷声问道：“此辈有罪在身，简单一句效力便想得到赦免，想的未免太美了吧？”</p>
听他口风不对，张泽成心下发急，联想到此前搜集的消息，强撑着说道：“柳大人容禀！贩卖私盐固然有罪，也只是为了求生而已，并无其他劣迹恶行。而且，官盐太贵，百姓吃不起，有的人家只得淡食，这也算是……”</p>
“好了！”柳湘莲打断他的自吹自擂，再说下去，私盐贩子都成了救民于水火的大善人了。问道：“说是效力，你们有多大力？本官可不要一帮废物！”</p>
一听有门儿，张泽成兴奋道：“柳大人放心，凡是盐商能做的，我等做的更好！即便是偏僻之地，也能送到。”</p>
“那你等有多少本金？”柳湘莲继续问。</p>
张泽成闻言一窒，吞吞吐吐道：“几十万两应该能凑出，再多便不成了。”</p>
柳湘莲对此有预料，并不意外，想了想道：“好了，此事本官知道了，有心向善，也是好事。赦免罪行须经陛下同意，本官会尽力争取。回去后告诉他们，安心等待消息。”</p>
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就办成了，张泽成大喜过望，忙跪谢道：“柳大人英明！小的一定将话带到！”</p>
“告诉他们，先拟个方案出来，若要覆盖淮盐销售地界，需要多少资金，多少人手，船只车马仓库店铺等需要多少。若是觉得办不到，也不必前来投效了。”柳湘莲直接分派任务，使唤起人来。</p>
张泽成不觉得事情难办，更加确信柳大人正缺人用，是投效的好时机，欢欢喜喜下去了。</p>
随后柳湘莲拟了奏章，报说私盐贩子感慕皇恩，决意洗心革面，为朝廷效力。他认为不宜拒绝，可以接受，正好化盐枭为良民，不但有助于遏制私盐，还可增加对盐商的竞争，增加朝廷盐课。</p>
总之好处多多，永隆帝没有理由不答应。</p>
半月之后，朝廷传来旨意，永隆帝果然同意，只是嘱咐他慎重办理，否则后果自负。而且提醒道，朝中为他吵翻了天，最多再给他一个月时间，必须让盐业稳定下来。如今各省督抚都开始弹劾他胡乱施政，致使盐价暴涨，人心不稳，封疆重臣的意见不得不重视。</p>
柳湘莲不敢再拖延，宣布召开招商大会，解决食盐运销困难的问题。</p>
虽说盐业专营，盐商资格宝贵，但你等既然不肯办事，我便找能办事的，谁也说不出错来。</p>
盐商总会得到消息，分析过后，认为他虚张声势，所谓“招商”并不是什么好办法。盐业所需资金极为庞大，论实力，其他商贾根本没办法与盐商比，在他们彻底倒下之前，没人不开眼敢来得罪他们。</p>
因市面不稳，盐价翻番，他们颇为而得意，觉得柳湘莲这是焦头烂额昏了头，才会相出招商的昏招，早晚撑不住，投降服输。</p>
后续发展如他们所料，招商消息发布后，应者寥寥，都担心柳湘莲斗争落败，自家会跟着遭报复，不敢掺和。</p>
柳湘莲也不多等，三日之后，匆忙召开招商大会。</p>
一直关注此事进展的总商们觉得莫名奇妙，姓柳的到底在搞什么？这点儿时间，消息都传不远，哪儿会有人来参加？都等着看柳某人的笑话。</p>
然而出乎意料，到了招商大会召开的这日，盐政衙门租赁了扬州最大的酒楼，宾客盈门，摩肩擦踵。</p>
前来参会的自然是一众盐枭了。虽然得了确切承诺，但这些积年老匪并不完全放心，胆颤心惊的进城，还带了不少小弟随身护卫，暗藏利刃在身，随时准备拔腿逃跑。好在一切如常，酒楼内没有埋伏兵丁。</p>
待到巡盐钦差大臣柳湘莲出场，众人渐渐安定下来。满堂匪徒，雅雀无声，极为肃穆。</p>
柳湘莲首先拿出了皇帝圣旨，众人跪接。</p>
因为旨意并非是给盐枭们的，柳湘莲没有直接念出其中内容，而是说道：“你等请求弃暗投明，报效朝廷，陛下甚是嘉许，同意赦免你等贩卖私盐的罪行，但其他罪行不在此列！从今之后，你等务必遵纪守法，不可再有违逆之举，否则一并处罚！”</p>
众人跪谢，感恩不已，都自称只是贩盐糊口，并无其他罪行。</p>
说是这样说，盐枭头目手上没人命的不多，不然出不了头。而且抢劫绑票也是盐枭们的日常副业，时不时要捞一笔外快。但是案件只要没在衙门备案，自然就当没发生。柳湘莲不是青天老爷，不会去调查每个人的过往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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