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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奸相他哥遗孀(重生) 第52节

  我是奸相他哥遗孀(重生)

他嘴唇蠕动,发出一点音儿来,李畴低头,一五一十回道:“夫人消失后的第三日,周姑娘来到府上,说是得了夫人的委托,叫我们也赶早离去,为表歉意,为每人都作了赔偿。”

解下腰间的那个钱袋,李畴放在手上,双手递过去:

“每个袋中都是半吊铜钱与奴才几个的卖身契。奴才万不敢收,那周芙只管推过来,问她夫人去了哪儿,她只说自己也不知道,夫人没同她说。

两个侍卫全力搜捕十来天,无济于事,一点影儿也摸不着。他们原话说没有颜面见您,自愿回世子那里受罚。

两个丫鬟害怕得紧,奴才没能拦住,她们那两份也放在原处,只拿走身契,银钱一分未动,只想求老爷看在她们曾诚心侍奉的份上,饶二人一命。”

他并没有等来崔净空的责问与迁怒。相反,青年只是盯着他手里的那个钱袋,缓缓问道:“我的呢?”

她给你们都留了东西,那我呢?

李畴初听没有反应过来,他又问了一遍,带着一点类似孩童的执拗:“你们都有,那我的呢?”

李畴忽而反应过来他所言之意,霎时间喉舌干涩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并非是不想,而是没有。即使再巧舌如簧的人,也无法令不存之物现身。

在沉默里,崔净空听清了他的回答。

哪怕是托人捎来的只言片语,亦或是这样的一袋银钱的歉意,竟然一样都没有,难道你一句道别都吝啬予我吗?

寡嫂这样软和的人,有朝一日,竟然也会狠厉地举刀伤人。崔净空蹙起眉,胸口好似被刺穿,宛若迸裂一般,敞开一个空洞洞的口子。

他疑惑地摸了摸胸前,没有摸到那个想象中血淋淋的伤口,而是碰到了那串佛珠。

那日他请求幼帝,待人散后重回殿上,俯身一颗一颗捡起散落的佛珠,自己都不明白此行的意义,却牢牢捂在掌心中,回到客栈,寻一根细绳逐次串起。

他不解地想,分明这串念珠已经不在手腕上,无法束缚他,为什么他还会感到疼?

可是太疼了,崔净空嘴唇发白,他想,从前弦月时的咒痛只赶上此时的十分一二。单单肉身的疼痛根本无法同此刻相比。

寡嫂亲手划开的痛楚缓缓啃噬着他的心,崔净空真想把那个抽动、酸涩的玩意从胸腔里挖出来,好让此刻稍微好受一些。

第69章 烧了

田泰领着一人,穿过空荡的庭院,晒干的落叶在脚下被碾成枯碎的干粉,下一刻便被卷进和煦的风里,飘飘扬扬散开。

李畴垂头低眉站在门外,步伐匆匆的田泰停下脚步,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、同样憋闷的眼神。

田泰半分不愿在这时候去触主子的霉头,然而府上来了人,其他都按照主子的意思推脱了,唯独这位不依不饶,非要来见。

他上前敲了两下,小声道:“主子,一位自称钟府侍卫之人求见。”

出乎意料,里面很快传来青年的声音,模模糊糊的:“进来。”

李畴“诶诶”应答,忙闪开身,等身后的人按着头顶的斗笠,一步跨入门内,才忙不迭合上。

青年负手站于书桌前,脊背板直,他没有回头去看来人,只是轻声道:“阿缮,一个月了,仍是一无所获吗?”

来人今日却恍若未闻,只将斗笠摘下,他方才于门外被拦了许久,晌午日头大,一时口干舌燥,拎起桌上的茶壶,却发觉里面空空如也,揭盖一瞧,壶底干涸地被蒸出了一圈白印子。

蓦地,一阵凉渗渗的寒意陡然袭来,阿缮机警地屈身躲开。一只冷箭倏地自头顶飞快射过,破空之声作响,一头撞到墙上,噼啪裂成两截,掉在地上。

阿缮定睛一看,才发觉那并非什么冷箭,而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狼毫笔。

倘若他方才躲闪不及,只怕这只笔现下会直直插在他脑门上,血流如注。

崔净空这般过河拆桥的行径,等同直接撕破了脸皮。

青年收回手臂,阿缮抬头,对上这张面无波澜的脸,忽道:“帮你?崔状元怎么不细说说,你是如何骗我的?”

他忍不住捏紧了拳,声音冷下来:“近一年来,你给我的药包逐渐减少份量,刻意少添了两味药材。我日日为小姐煎药,却收效甚微。是药三分毒,崔净空,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?”

崔净空眉毛都没动一下,他垂下眼,不经意间漫出一点疏狂来:“所以,你是来要我命的?”

阿缮却兀自住了口,他瞧了这人两眼,见他面色实在算不上好,哂笑道:“怎么会是我?要你的命的人——该是你那个寡嫂才对。”

崔净空一直平和的脸闻言森冷了一瞬,他点点头道:“原是如此。”

他语气含着一丝明悟:“你另寻到的灵医,正是去年于黔山行医的老大夫。大抵早已知悉此事,因而送来的两个侍卫身手也半低不高。我另外委托你寻周芙他们一行人,估计也因此虎头蛇尾。”

阿缮心头一紧,他本能后退半步,再次生出忌惮来:崔净空分明身边无人可用,然而光凭着只言片语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,来日一旦培养起他自己的亲信,必然一发不可收拾。

然而至少现在,他是嚣张不起来的。

“看在你我曾共事一场的份儿上,我便发善心告诉你,”阿缮话语中幸灾乐祸的意味很浓:“十镇六县,远至陵都,城门守卫俱未曾见过画像里桃李年华、唇角红痣的女子。”

“可她并无牙牌在身,跑不远。”崔净空一语否定,冯玉贞的牙牌此刻正好好躺在书桌上。

“与我无关。”阿缮懒得管他这摊子烂事,从腰间拔出匕首,竖着刀尖,于桌上划出一条声音尖酸的深痕:“就此两清。”

说罢带上斗笠,转身离去。

崔净空未加阻拦,已成废子,不必再多耗心神。

他将冰冷的牙牌握在手里,上面“冯玉贞”三个字如同长腿活了似的四处乱跑,猛一下钻进他心里,吵得他日夜不宁。

你又能跑去哪儿?一个弱女子,连牙牌都在他手上,单单只有两条腿,还能绕过所有城池,路上只于穷山僻野间风餐露宿不成?

他神情莫测,俄而门口又传来笃笃敲门声,田泰愁眉苦脸来报:“老爷,京城又派人来催了,说是必须赶在七月前打马上任。周大人那儿也堆积了许多事务。”

崔净空略略回神,他的意念好似尚还停留在那个疼痛肆虐的四月,他望向窗外,地面青砖的砖缝间生出短短一截莽草,他问道:“田泰,几月了?”

“回老爷的话,今日恰是六月初六,芒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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