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 剑断金冠
秦可卿是刚及笄的闺阁娇媛，向来养在深闺人未识，何曾这般骤然相见众多陌生外男？犹似迷途小鹿忽遇虎狼，霎时花容失色，遽然转身。</p>
惊惶四顾，欲要寻地儿躲避，奈何屋内空间狭小，亦无屏风之类大件器物，哪儿有可以闪避的地方？只能垂首背对众人，勉强以折扇遮掩玉容。</p>
薛蟠被众人拥在中间，半醉半醒，熏熏然不知身在何方。</p>
瞧见柳湘莲后十分欢喜，拍手大笑道：“二郎！你让兄弟找得好苦哇！快来！一起吃酒去！”</p>
说着就往前走，欲要拉他手臂。</p>
这伙儿醉汉鲁莽无礼，唐突佳人，扰他雅兴，柳湘莲早心头火起，握拳如锤，恨不得大开杀戒。</p>
因顾念开业大吉，勉力压住怒意，抬手指着薛蟠，高声喝道：“看看你成什么样子！出去！”</p>
喝声如雷，轰然炸响，众位醉酒公子闻言一惊，稍稍清醒，茫然四顾。</p>
他们这般擅闯，的确不合礼数，见主人又发怒，轻醉的忙转身要退走。</p>
有的人却已经完全喝高了，什么礼义廉耻，那是几个字儿呀？</p>
见柳湘莲言语不善，不由怒火中烧，口出狂言，“囚攮的”“竖子”的骂将起来。</p>
甚至挽起衣袖想与他动手。</p>
和薛蟠称兄道弟、吃喝玩乐的能是什么好东西，能有什么大人物？</p>
柳湘莲对这些人也没什么顾虑，眼见两人自恃体壮，乘着醉意疾冲向他，心头冷笑。</p>
待对方冲到面前，径自抬脚飞踢，疾速如风，劲力似逾千斤。</p>
只听砰、砰两声，二人飞起，撞倒二三阻路同伴，直滚到包厢外，撞到栏杆上才停下。</p>
其他人顿时被这凌厉手段镇住了，泥塑般呆呆站立，气儿都不敢大喘。</p>
柳湘莲面色生寒，目泛冷霜，抬手指着门口，沉声喝道：“立刻滚出去！”</p>
薛蟠早被吓醒了，冒了一头冷汗。</p>
想起柳二郎说一不二的性子和狠辣手段，他急忙招呼众人：“赶紧走，赶紧走，二郎正招呼客人呢！咱们来的不巧了！快走！”</p>
不管别人如何，还没说完，他先抱头鼠窜。</p>
着实是初次见面时蛋蛋受创，阴影太过深刻，不久前又听闻他在长街上横扫宁府数十家丁，提溜着贾珍去见老太太，最后安然无恙出府。</p>
薛蟠是个没甚见识的，更觉柳湘莲惹不得。</p>
众人也不是傻子，哪里看不出柳二郎是动了真怒？忙紧随薛蟠，慌乱退走。</p>
稍讲义气的还不忘抬起摔地后晕倒不起的两人，一溜烟儿消失不见了。</p>
柳湘莲回头瞧去，正撞上一双明眸含情脉脉的凝视于他，失神不语。</p>
他微笑着走过去，轻轻拍了拍佳人的削肩。</p>
本是安抚之意，又惹得秦可卿娇躯瑟瑟，慌乱转身。</p>
柳湘莲歉然一笑，出言稍作安慰，让她和秦钟在包厢内等着，自己出去会会那伙儿人。</p>
出去一望，果然不曾走远，就在通道东侧尽头处围作一团，叽叽渣渣，不知议论什么。</p>
脸上多有忿忿不平之色。</p>
其中两人被旁人搀扶着，勉强站立，疼的龇牙咧嘴，正是刚刚有幸吃了飞腿的。</p>
“你们这般擅闯，难道是想寻我晦气？”</p>
柳湘莲阔步走过去，沉着脸问薛蟠。</p>
薛蟠硬着头皮凑近，脸带谄笑，摆手说道：“误会误会！兄弟们因听闻琪官的戏都是二郎教的，甚是仰慕，想会会二郎。听伙计说你去那边包厢了，就过来瞧瞧。真不知你正待客呢。”</p>
听他如此说，柳湘莲也懒得与这浑人计较，就想敷衍几句揭过此事。</p>
却见薛蟠又贼兮兮眨眼，笑说道：“其实大家都懂的，二郎你也不用害羞呀，都是男人嘛。”</p>
他记得包厢里有一大一小两个娇俏童子，自作聪明的认为柳二郎也好这口。</p>
只是面皮太薄，不想外人知晓，才会发这么大火。</p>
柳湘莲闻言更添恼怒，薛呆子果然不可救药！越说越混账了！</p>
与这等浑人计较纯属自寻烦恼，除非不与之往来，否则便需隐忍。</p>
要知道，这已经是薛蟠对他心怀惧意不敢胡说八道了，真要是放开了还不知怎样呢。</p>
毕竟是能当众说“一根几八往里戳”的憨货。</p>
当下也不与他多言，对众人道：“戏也看了，人也见了，该散就散了吧。以后有时间再会。”</p>
说完转身就走，薛蟠等人亦不敢拦阻。</p>
众人中有位柳湘莲的老相识，便是宁国府贾珍。</p>
二人因争夺尤氏姐妹，公然撕破面皮，结果街头争斗贾珍惨败，随后又被老太太和了稀泥。</p>
一时不便亲自动手，便定下了“借刀杀人”之计。</p>
只可惜柳家的刀实在有点儿钝，都过了一个多月了，竟还没有要动手的迹象。</p>
可他堂堂珍大爷，总不能天天憋在家里生蛆吧？</p>
他也不是认死理的憨货，干脆转换心态，抱着打入敌人内部以了解敌人的心思，越发与薛蟠亲近了。</p>
碰上戏园开业这样热闹的场合，怎能不过来共襄盛会？</p>
这时他也喝高了，偏偏这家伙眼睛贼好使，特别是面对俊男靓女时。</p>
他刚才缀在人群之后，并未挤进门，在外遥遥望见屋内有俩少年。</p>
小的那个唇红齿白，清秀可人。只是年纪太小，身量不足，得等个三四年方能得用。</p>
大的那个却正当其时！再小则不堪承挞，再大则稚意大减，此时正合我意呀！</p>
贾珍本是无耻之流，能做麀聚、爬灰丑事，加之半醉迷蒙，一时间神销魄丧，欲念丛生。</p>
竟然忘了自己与柳二郎之间的深仇大恨。</p>
或者也不是忘了，只是觉得并不重要。</p>
吃了大亏的可是他！</p>
柳二郎作为胜利者总不该对他记仇吧？</p>
眼见柳湘莲已经走出一段距离，他忙疾步赶上，伸手去拉。</p>
柳湘莲轻易躲过狗爪，止步转身，皱眉问道：“有事？”</p>
贾珍也不顾计较他的无礼，伸出拇指，低声赞道：“二郎，没想到你也是此道中人！</p>
眼光竟如此之高！哥哥甘拜下风！独乐乐不如众乐乐，何不交流一二？”</p>
满眼期待。</p>
“你在说什么？”</p>
柳湘莲一时也没听明白，只以为他接的仍是先前薛蟠的话头，说他好男风。</p>
贾珍以为他故作推脱，不肯共赏佳人，眯着眼说道：“二郎怎这般小气！</p>
哥哥手中也不是没有好货！你若愿意以屋里那两人与我相换，给你十个八个又何妨？</p>
实话说了罢，那人着实对哥哥的胃口……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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