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章 天津分号
升官之后，诸事繁杂。</p>
柳湘莲近日都在筹饷司办公，梳理户部名下所属产业，筹划如何整合资源。</p>
税是不能贸然收的，当税也要明年才能加征，因为当税的征收是与发放“当帖”相随，今年收过了。他要是今年加征，没有手段遏制抗税的举动。</p>
相对容易着手的还是创收，必须形成新产业，创造新利润，顺带收税阻力会小许多。</p>
他整日就在琢磨这些事情，难度不小。</p>
这天，贾琏自天津归来，尚未归家先来拜访他。</p>
得知消息，柳湘莲欣喜非常，忙出门迎接。</p>
贾琏办事能力还是有的，心底也不算坏，相比之下，贪花好色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。</p>
院门外，贾琏穿着崭新锦衣，油头粉面，身后跟着四个小厮，越发显得贵气逼人。</p>
他脸上笑容洋溢，不用说，事情肯定办成了，且定是在温柔乡里浪荡沉醉够了才回来的。</p>
此时仰头望着黑底金字的“筹饷司”大匾，目光中不乏艳羡。</p>
等到柳湘莲出来时，二人笑着打过招呼。</p>
看着柳二郎身上簇新的六品官服，贾琏嘴里啧啧有声。</p>
他身上虽有五品同知之职，与柳二郎相比，可就天差地别了。</p>
拱手羡慕道：“旬日不见而已，二郎竟连升四级，实在可喜可贺！愚兄恭喜了！”</p>
柳湘莲哈哈而笑，挽住他手臂：“琏二哥也来取笑小弟！快请进。”</p>
两人执手走进院中。</p>
“薛兄弟，你怎么……”</p>
骤然看到匆匆跑来、一副衙役装扮的薛蟠，贾琏大惑不解。</p>
他刚刚归来，因听说柳二郎升官了，就赶紧来汇报，顺便贺喜，竟不知薛蟠也入职筹饷司。</p>
薛蟠听到问话，却苦着脸，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。</p>
原来，永隆帝赐薛蟠同知之职，又命内府采购优先选用薛家。旨意传出之后，薛家一时间声威复振，主仆上下无不欢喜雀跃，颇有鸡犬升天的架势。</p>
薛姨妈原有些舍不得捐献，这时就觉得自己的决定英明无比！而且急不可耐的命儿子前来跟着柳二郎办事！</p>
至于外面有人骂柳二郎佞进小人，她则全不在意，只认为对方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。有能耐怎么不见他们一日连升四级呢！</p>
薛宝钗则忧心不已，哥哥平时就骄纵的不像话，有了官职岂不是更恣意妄为？谁还能制住他？恐怕此事于薛家而言是祸不是福。只不过这话不好明说，也支持薛蟠赶紧来跟着柳湘莲做事。</p>
耐不住亲妈亲妹的催促，薛蟠早早来了筹饷司。</p>
薛姨妈还派人过来传话，请柳二郎好好管束薛蟠，“任打任骂”，绝无怨言！</p>
而柳湘莲也不客气，现今刚招募了新税卒，正在城外营地中整训，也即由柳三操练，便把薛蟠扔过去。可薛蟠只呆过一天后，就死活不肯再呆下去了。</p>
无他，柳三对尤三姐这样娇滴滴的姑娘还能下狠手呢，何况是薛呆子，把他操练的生不如死，度日如年。</p>
柳湘莲也不好强逼，干脆让百人队的队长张原生负责“照顾”他，别人休息时他得加练。</p>
功夫什么的不去管他，队列先练出来，标准就仿照国庆阅兵，精益求精。</p>
薛蟠被操练的不成样子，日益憔悴，而薛姨妈和宝钗母女两个见了都觉欢喜——终于找到能管他的人了。</p>
薛蟠有时暗自哀叹：这不是找大哥，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爹呀。</p>
因为听到贾琏前来，他特意请求才被准许暂停训练，出来迎接。</p>
当下忙忽悠道：“琏二哥，二郎这里好的很呢！你何不也来？咱们兄弟齐心！”</p>
贾琏可比他精明多了，一瞧他惨兮兮的模样，便知不是好活儿，笑说道：“你先忙着，等我办妥了商号的事儿再说，总有兄弟相聚的时候。”</p>
小厮们留在外面，三人走进偏厅中，落座。</p>
贾琏先介绍这次赴天津的成果。</p>
“二郎所料不差，广和楼要建分号的消息早传了过去。这次到了天津，城中地价腾贵，呵呵，有的地段比较好，主家特意涨价数倍，专想坑咱们。”</p>
薛蟠听了一拍桌案，咋呼道：“怕个球！咱们给他闹鬼！”</p>
他还在为之前的妙计沾沾自喜呢。</p>
贾琏摇头，望他苦笑道：“哪儿这么容易？广和楼风头太盛，当初的旧账早被人翻了出来，有事没事儿就念叨。旁人也不是傻子，你要敢装鬼，人就敢抓鬼！”</p>
薛蟠张口还要再说，柳湘莲斥道：“闭嘴，别打岔。”</p>
见薛蟠果然收声，贾琏暗叹真是一物降一物，柳二郎那顿打还是很有效果的，竟维持至今。</p>
吃了口茶，顿了顿，他说道：“当地商贾有不少想与咱们合作，不过要价太高，既贪图戏园能吸引人流，又想多占股份，哪儿有这样的美事儿？我按二郎的意思，只管与他们虚与委蛇，天天在城里到处‘考察’。</p>
又派人暗中以南方商贾身份，在城北距离三岔河口不远处买了田地，宣称是做货仓。这种情况多了，也无人怀疑，因为距离稍远，价钱还便宜呢。</p>
等到那些人知晓此事，气急败坏想阻挠，我便用分号一成干股拉拢了天津巡抚郑梦海。有他作保，至少明面儿上没人为难，做些小动作也不怕。现在已经照着京师广和楼的图纸施工了，预计下月底可完工开业。”</p>
“不错，这等事还是琏二哥办起来顺手。”</p>
柳湘莲笑赞一句，又问：“人流如何？”</p>
贾琏如数家珍道：“初步算了算，当地百姓有二三十万，南北客商往来则不计其数。除了冬天运河结冰时人较少，其他时候不成问题。”</p>
柳湘莲点点头，与此前预估的差不多，有二三十万不错了，天津真正发展起来还是近代外国鬼子来了以后。</p>
他又问道：“买了多大地方？戏园不过是个噱头，要在周边留够开设酒楼、旅店和商铺用地。”</p>
贾琏哈哈笑道：“二郎你也太操心了，去之前都商量好的事，我还能办差了？”</p>
说着掏出账目来给他看。</p>
柳湘莲只粗略翻了翻就放下，没瞧出什么问题。</p>
他也不担心贾琏弄鬼作假，不仅账房是商号的人，他还暗中派人监视着。</p>
贾琏问道：“现在购地和建设资金都是三和商号垫付，这分号股份将来如何分配？”</p>
柳湘莲道：“此事还是开会再议吧。我想着总号可占八成，加盟的掌班和伶人凭手艺占一成，你送出了一成干股，就算是总号的。剩下一成拿去打点关系，小鬼难缠，打点好了免得找麻烦。”</p>
最后又笑道：“等开业后咱们再增发新股，很快就能回本。”</p>
一听增发新股，贾、薛二人立时兴奋起来。</p>
上次爽过之后，这种短短时间翻几番的快感实在难以忘怀。</p>
谈完戏园的事情，贾琏便告辞。</p>
薛蟠突然开口，有些扭捏，邀请贾琏和柳湘莲明日去梨香院赴宴。</p>
原来是薛姨妈要庆贺儿子升官。</p>
……</p>
次日，荣国府东北角的梨香院。</p>
本就不大的地方，此时人满为患。</p>
除了薛家的亲朋故旧，还有薛蟠认识的不少狐朋狗友。</p>
因知道柳二郎与贾珍不和，且这次贾珍只派人送了礼，都不登门的，也没好意思再借用宁府会芳园。</p>
荣国府中人丁众多，也不合适打扰，只能在家里凑合了。</p>
一大早，薛姨妈便里里外外忙个不停，生怕奴仆们哪里办得差了。</p>
自从圣旨下发，这些天她乐的合不拢嘴，总念叨千两银子花的值。</p>
去年当铺缴纳盈利不足千两，柳二郎雷霆手段从伙计手中榨出五万两，全都是多年来贪墨薛家的钱。</p>
薛姨妈初闻时很有几分不舍，现在只觉得捐献的晚了。</p>
薛家没落多年，没想到竟在蟠儿手里有了中兴气象，真是可喜可贺。</p>
那点儿钱还算什么？</p>
这次宴会是她做主要办的，薛蟠原想在外，那多省心省力？无非是花几个钱。</p>
薛姨妈却不同意，她的目的就是要显摆一番，告知亲友故旧们，薛家还有前途！</p>
不仅请了柳湘莲这位恩主，也请了贾、王两家的人，以壮声势，有趁机震慑薛家其他几房的意思。</p>
她并不敢闹事，生怕家族内斗牵扯出薛蟠的案子就因小失大了，暂时只能吃哑巴亏忍了。</p>
为了操办好这次的宴席，昨日便专门请了酒楼的名厨。地方有限，又去荣府借了不少极上档次的桌椅餐具等暂用。还请了广和楼的戏班来唱戏。</p>
薛姨妈笑脸如花，见谁都笑，走路步伐都轻飘飘的，似踩着云朵上。</p>
而薛蟠穿上五品同知官服，人也精神许多，成熟稳重，人才出众——当然，这是薛姨妈的视角所见。</p>
外人看了免不了叹一句“沐猴而冠”。</p>
柳湘莲公务繁忙，本不欲去，奈何抹不过面子，只得来了。</p>
……</p>
女眷都在后宅。</p>
前院中，本就不多的数间房屋全都房门大开，房内廊下，各处都摆上席面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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